云上君

「不要问,不要说。」

《欲加之罪》/安艾

·现代PA。非典型ABO。一切解释权归我所有。

·是之前答应tag的粮。

·禁止二传二改Ky抄袭。

——————————————————

      “我无法再要死要活地挣扎下去了。这样不行。我的感情再也无法压抑。请允许我告诉你,我是多么仰慕你,多么爱你。”

      纸张里的菲茨威廉·达西在寂静的书架间满怀热情地倾诉衷肠,四溢的情绪仿佛在大喊大叫。安迷修啪地合上书本,让图书室归于平静。

      他并不总有时间来这儿,古典文学区对在读硕士来说过于奢侈,砖头般的参考书拿多了,一本轻薄的小说在手里轻若无物。几个月来他浸泡在忙碌的学业里,放任论文和研究无孔不入地渗入生活。开学前埃米邀请他去家中吃饭,也因他要提前归校而不了了之。

      安哥注意身体,我们也考到安哥的学校啦,到时见!

      男孩子乐呵呵地说,末了还加上一个兔子举胡萝卜的表情包。

      双生子里的弟弟总是很好应付,对方有礼保守,从不做强势而有攻击性的追问。“我们”中的另一位却恰恰相反,上一则消息里那个鲜红硕大的井号表情包还在他手机里静静跳动。安迷修你忙得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了吗?要是给自己整出胃病来我可不会管你啊!她这样说,轻易把他缜密的防守当成徒劳无功。他本该为这种难以摆脱的不依不饶而苦恼,却还是无法控制地笑出来。反正没有人会看到的,所以稍微松懈一下也没关系吧?年轻男人小心翼翼地想。名为安迷修的是世界上最严防死守的堡垒,在其中做一个梦便当是逾矩。

      “安迷修的话,没关系的。”记忆里的声音有咸咸的海风味,少女半湿的头发被漫不经心地吹起。

      恩,谢谢艾比小姐的关心。打字,发送,结尾没加句号。

      他早已开始服刑,无权等待她的判决。

      安迷修将书重新放回书架上。他多年前就读过简·奥斯汀最著名的作品,依稀还记得这场表白是如何演变为激烈的争吵。他一边努力让男女主角激动而模糊的话语从脑袋里消失,一边走向前台。教授提过要来找一本参考书,既然来了不如顺便去找一下——即使他作为研究生极为罕见地被教授勒令休息一天。投入工作永远是一切不理智的镇痛剂,非良药却万分有效。

      图书管理员费了好大的劲才终于想起来这本书前不久被收进了里间的备用图书室,等待重新编号。见离晚饭还有一会儿他便自告奋勇地去备用间找,推开门时还在思考如何应付教授在他将这本书带去时无可奈何的怒火。

      但他所要面临的却是比骂骂咧咧的责备麻烦得多的困境。

      那是融合着奶味的红茶香,像没加糖的奶茶,隐约带着伯爵清甜的柑橘味。信息素。Omega的信息素。这念头悬在脑海里戛然而止,一股难以描述的冲动无端地从心底涌出,直击他的头顶脊骨再顺着血管奔至全身的肌肤表层,像是要冲破他的躯壳般冲击着他的理智。他嘭地关上门,下意识的动作带出一声巨响,才将始作俑者惊醒,飞快地扫视周围。幸好备用图书室离最近的分区也有一道走廊,并没有人注意到这里。

      他意识到自己紧握门把,屏住了呼吸,手背的肌肉微微颤抖。

      他刚才对房间里发q的Omega产生了chong动。

      这于安迷修而言极为陌生。

      他当然是一个生理正常的Alpha,也有无法忽视的本能,但即使以前少有地遇见了发Q的Omega,过往的经验中他都相当有自制力,甚至无需费很大力气就可以镇定自若地走开或是提供抑制剂。他在类似情形中的不动声色和友善一度让他在学校小有名气,但出于对对方私密情形的保护,他从不对此多加评论,风声也就从未发酵。

      可几秒前他一瞬间几乎失去对身体所有的掌控,差点在图书室里肆意妄为地释放宣告主权的信息素。

      ——对一个因为没带抑制剂而不得不独自躲在临近房间里忍受痛苦的人。

      依靠着远超合理程度的负罪感,他的大脑迅速恢复运转。先是转身在空荡荡的走廊里反复呼吸来冲淡对信息素的记忆,又深吸一口气,他才终于推开门。

      “你好,”他将门虚掩上。即使保持着最浅的呼吸,无糖奶茶的味道仍旧萦绕于他四周,他收紧搭在门把上的手,“不要害怕,我不会再靠近了。等会儿我会敲三下门,把抑制剂放在门口,如果你需要帮忙注射的话,我可以找Omega的校职工来拿给……”

      “……安迷修?”

      克制与压抑的荒谬,大概就是随时随地都在准备功亏一篑。被唤了名字的青年吃力地想。




      “姐,明年就十八岁了,你一个人去买饮料太不谨慎了吧?”而且她这一年来用功过头,瘦得都有点儿弱女子那味儿了——虽然只是视觉上的骗术。男孩把这话吞下去,拨弄着烧烤的炭火,被呛得直咳嗽。

      “叫上安迷修总行了吧?”

      “可安哥也是个Alpha啊?我是说万一……”

      “安迷修的话,没关系的。”

      开始涨潮的海水舔舐着细沙和女孩裸露的腿,她红色的头发在傍晚的苍蓝色海水间像被点进去的一笔墨。浪有节奏地覆上她又褪去,安迷修手里握着她刚买回来的饮料,看得心动心悸,喊她,她不为所动,最后还是他卷高了裤脚踏着水把她从海天一色里牵回陆地。

      回来时饮料瓶倒在了沙地里,瓶口沾了半干的砂砾。他弯腰捡瓶子,她笑他,微微俯身,眼睛里是他的身形,呼吸和头发一样细软。他想起她的手腕,被环在手心里,有一小块凸起的骨头,纤细而硌手。




      和人的交往里你不能啪地关上门,也不能啪地关上书本。

      他张了张嘴,感到喉咙发干。“艾比小姐。”在下这就去拿抑制剂。奶茶味仿佛给他周遭蒙上了一层雾。他知道自己抵抗过头了,像身处绝境的釜中游鱼,一边缺氧一边求生。只要说出那句话,就可以从这要命的状况里抽身,可嗓子不站在他这一边。

      “在下……”

      咚。

      他飞快地冲进书架深处,门在他身后被咔哒带上。门前的感应灯光微弱地抵达此处,少女扶着书架,脚边躺着一本足以做凶器的板砖书——也是那声响的来源。她止不住颤抖着,终于松了一口气似的猛地跌坐下来,他下意识地上前托住她。搁在他肩膀上的手臂滚烫,呼吸急促炙热,向他胸口传递着热度,再近一步便可亲吻他的心脏。

      她是这样烫。

      “就算后悔冲上来扶住我,也不用表现得那么明显吧?”

      “不,我……”即使虚弱无力,她声音仍旧微微上扬,是一贯的带点教训的口吻。安迷修感到自己背上蒙上了一层薄汗,托着她的手十分僵硬,硬生生地把她架在肩上,不比旁边的书架好到哪去。他啼笑皆非,放松了手臂,一边将她引到背靠书架的姿势,一边牵起她的手放到一边的木架上,便于借力,“在下只是后悔,没有早点问艾比小姐分化的结果,不然也不至于让你受苦。”这并不完全是谎言,即使他此时不敢抬头看她的眼睛。“这又不是你的错,呆头……”她气息弱下去,好像嗤了一声,惹得他惯性地瞟了一眼,但视线只能压低些,再压低些。她没有笑,唇瓣湿润晶亮,残留着小小的牙印。

      这当然是他的错。是他避开了她成年的生日、分化的结果、见面的机会,甚至连埃米的第二性别他都刻意地不去知晓——即使异卵双胞胎的第二性别毫无关系。所以安迷修如今被困于这个让人心神不宁的房间里纯粹是自作自受。

      但即便如此,也没有任何改变。

      “再忍耐一下,在下先去拿抑……”

      他的袖子被猛地一扯,她扯得极为用力,攥紧了他一度整洁的袖管——但那不过一瞬间的事,发q的Omega使不上劲,只能勉强用泛红的手指勾住他的衣褶。抽手便能脱离。

      她呼吸变得更为沉重。

      四周如此安静,他引以为傲的理智仿佛成了个哑巴,在他最需要它的时候冷眼旁观。又或者它被五花大绑,嘴上贴了封条,只能眼睁睁得看着他被木偶牵线人轻提细线随意摆布。安迷修深知这种无端的比喻对艾比而言并不公平。她无意如此,也因此无罪。所以他只需要……

      “你来的话,不行吗?”

      她的眼睛像浸过水的宝石,轻轻闪一闪,把他从头到脚淋得透湿。

      这种没头没尾的比喻是当时的安迷修所想不到的,他只觉得它们美极了。美极了。如同那天他弯腰捡瓶子,艾比笑他,微微俯身,眼睛纯净如清水滴落,从心尖一直到心底带动一次澎湃的跳动。她说:“安迷修你真是个胆小鬼。”

      他的胸口猛地受到一下撞击,撞得他心跳不稳,嘴和心一起结巴。还没等他“艾”出一个所以然来,一个软绵绵的拳头便啪嗒一下落在身上。怀里的人咬牙切齿地憋出一声与本人意愿相差甚远的嗔怪:“不要在这种时候擅自释放信息素啊笨蛋!”

      “对,对不起!”

      年轻的Alpha这才发觉自己做了什么,慌张之余匆忙控制住了自说自话的腺体。他不敢给这行为安上合情合理的罪名——那不过是一种变相的表白,让他愈发无处隐匿、无法脱身。艾比手抵在他的胸口,明明颤抖比刚才更甚,却没有攥住他的衬衫——没有抓住他身上的任何东西,而是紧紧握成一个拳头。她一定是想起身。他手悬空落在她的肩膀上,又握成双拳放下。

      “在下……我不是你想象中那样的人。”

      她手好像收得更紧了一些。她一定能感觉得到,他难以抑制的心跳就在咫尺之间。

      “你的确不是。”

      他呼吸一滞。

      “你是……面包味的。”他看不见她的表情,但艾比好像轻笑了一下,“面包店的味道。灯光是暖色的,保温箱散发着热量,用纸袋打包。”拜托了,心脏,停下来。“分化这一年来我一直觉得你的味道大概会是薄荷糖味,又冰又冷,和你的眼睛一样。”

      她自顾自地说着,声音一挠一挠地在他心口打转。她说出这样的字眼,让他不禁想要环住她,用自己灼烧的体温告诉她那样的幻想是怎样与事实大相径庭。她为什么要用宛若表白一样的口吻说这样的话?安迷修感到了世界的荒谬。但是答案是没有意义的。

      “艾比小姐,就算是我也不行。”

      她有那么一瞬间几乎停止了颤抖。

      “为什么不可以?”如果不是因为她滚烫的呼吸和身子,这句话一定会听上去更加冰冷。其实艾比已经几乎离开了他的胸膛,她很虚弱,却保持着最勉强的动作向他借力。即便如此,她依旧触手可得,长发扫在他的胳膊肘上。安迷修一动不动。

      “你不愿意?”

      “不,是……我是说……”他心口放着的拳头紧绷着,艾比头低得很低,“标记这件事,这其中包含了彼此的信任……”

      “我信任你啊。”他知道。

      “但是标记是很亲密的。就算是信任的Alpha也不行。即使恰好分化成了Omega,也不能因为相信我的人品就图方便。我配不上这样的信任。就像我说的,我并不是艾比小姐想象中那样的人,我……”

      “安迷修!”

      我并不相信、完全不相信我自己。

      这句话因为女孩的一声轻喝彻底打断,他终于意识到她此刻气得发抖。他的拒绝使她生气,即使是情理之中他仍旧手足无措。她处于发q期的虚弱状态,并不适合这种费力的情绪波动,可他先前对她的请求无可奈何,如今也对她的怒气无计可施。他愣在原地,被她直勾勾的眼神瞪得发慌。

      “你不要……”她说。

      她刘海略微有些被薄汗打湿。

      “你不要这样说自己!”

      他一阵恍惚。她总是出其不意,像第一次真正相识时气势逼人地说些关心的话。此刻她眼睛几乎蒙上薄薄的雾气,因为生气或是别的什么而眼角泛红,他口干舌燥,说不出一个字。

      “什么恰好,图方便,你以为我的心意是什么幼稚的东西啊!你读青春期教育书读傻了吗!那种东西我肯定知道啊!”她脸红透了,好像染上了发色眸色,“我……”

      “我可是有无论分化成什么都会继续喜欢你的觉悟,你这个笨蛋呆头风纪委员!”


      笨蛋呆头风纪委员。


      她气急了。

      已经很久没有用这种称呼唤过他。从前她天天被他气得跳脚——从早到晚忙个不停、对她的衣食住行罗里吧嗦、总是喊她艾比小姐、对谁都太温柔。后来,他一砖一砖砌起围墙,不再给她这样的机会。

      可是,只要她轻敲一下门,城墙便将化为虚无。

      他考虑了所有的可能,却唯独剔除了她的心意。或者说,他对一切线索视而不见。

      安迷修抬手拨弄她的刘海,然后在女孩因为用力过度而脱力倒下的前一秒把她揽进怀里。埋在她纤弱的肩膀上,他被那温暖的气味包裹着,似乎她的存在成为了他赖以生存的氧气。他也许已经透支了所有他应得的与不应得的幸运。

      “你说的对,我是个胆小鬼。”

      “我什么时候……哦,你还记得啊。”她手臂环在他的脖颈间,由于他突如其来的拥抱,从善如流地被他的信息素安抚。

      “我告诉自己我是在为你考虑,事实上不过是自我保护。”

      “才,才不会因为你说这种话就原谅你呢……”

      “嗯。”

      “嗯是什么意思啦!为什么要故意不理人,你明明,明明就有故意……”

      “嗯,对不起。”

      他惴惴不安,却不敢把她柔软的身骨抱得更紧些。她变得如此坦诚,大抵是疲惫后的安心。而安迷修是个狡猾的人,得意忘形地放任信息素影响她的脾气,倾听着他不配听的原谅。

      她勾着他,使得他胸腔里像有两颗心脏,听不出节奏,只觉得都很快。她糯糯的带着鼻音的声音还在他耳边,是她每次喊安迷修的腔调。她问他为什么,那么委屈。头发被他的脸颊夹到,他小心地把它们拨开。

      因为她让他失控,而他对此手足无措。他把她看成剥夺他理智的妖精,只因为自己与她想象中不符便紧闭大门。可他的艾比,坚强、勇敢、聪明,努力而生动。他用些自以为是的念头伤害了她。

      他是个罪不可赦的人。

      “那我不得不问问了!”被达西先生傲慢无比的表白气到涨红了脸的伊丽莎白·贝内特说,“为什么你用如此显而易见的方式冒犯我侮辱我?你为什么要告诉我,喜欢我违背了你的本意,你的理智,甚至你的人品?”

      若是艾比知道了他是怎样为这份心意挣扎痛苦,她怕是永远也不会原谅他了。

      “我也喜欢你。”

      “……嗯。”

      “很喜欢你。没有告诉你对不起。”

      “知道啦,不要道歉了。”她头埋得更深了。

      “其实艾比小姐只要直接抱上来,我可能就会束手就擒。”

      “……什,什么啊!安迷修你这个流氓!”

      “所以我说,我和你想象中不是一种人。”

      “怎么可能做那种事情啊!”

      他低低地笑起来,却又不得不停下。她挂在脖颈间,鼻尖凑在他的腺体附近,致使她柔软的唇落在他敏感的颈窝上,甚至还在轻轻摩擦。他如临大敌,好像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却又下不去手把她从怀里推开。果,果然还是应该用抑制剂吧……Alpha的最好也去拿一管……

      “怎么可能做那种强迫你的事啊!如果你有自己的选择,再怎么样也不能用这种方式强迫你改变主意……喜欢这种事情是自己选择的!而且谁知道你喜不喜欢我,笨蛋木头……”

      女孩的声音愈来愈轻,因为抱住她的人把她的头发别到了耳后,撩开了她后颈的长发,温暖的指尖就着发丝扫过,让她不禁收紧双臂。修长的手指滑进她的围巾夹层,轻柔地将其散开,露出她的后颈。她一瞬战栗,即使她此时热得发晕。他抚上她圈在他脖子上的胳膊,示意她放下手,偏转身体,右手扶着她的腰,左手握着她的一只手,毛茸茸的脑袋蹭着她的后脑勺和耳背。她攥紧他心口的衬衫,他的体温和她一样烫,他的心跳是这样快,他身上的味道让她感到安心。

      可以吗?

      嗯。

      他的呼吸落在她的脊骨上。



      安迷修终于明白了。他错得如此彻底。

      爱你永远也无需违背理智。

      因为你是如此值得。






Fin。




——————————

是希望他们的幸福让读到的人也很幸福。

以及试试写点这种无事发生的涩。

【没在文中彻底点明的背景故事】:

初中时还不算消瘦的艾比去海边时却瘦到让安哥摸得硌手是因为她想考上安哥的学校所以在狠狠学习(专业对口,不是恋爱脑)。

然后那天虽然安哥心思重重,但艾比还是被安哥哄着吃了很多很多烧烤。






以下声明,如果你对人设有一定不满的话,可以看看:

1)这个故事是安迷修视角,所以很多事是“他的观点”,而不是“事实”。

2)在我眼中安哥是个温柔坚定而且成熟的人,原作很多地方可以看出他勇于面对自己的错误和不足,并且属实算不上傲娇,挺诚实的。文中他的退缩更多还是当局者迷,有多方面因素,而且现实也没有他内心戏那么夸张。如果这个说法无法说服你,如果你心中的安哥更坚定更直球绝不会回避自己对艾比的感情,那就把这个点当成为了创作制造的戏剧冲突吧。

OOC属于我。

评论(7)
热度(157)
  1. 共8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

© 云上君 / Powered by LOFTER